小說稗類--看張大春突圍

我半生的志業(以及可見的一生的作業)都是小說,看人不把它當成個東西,自然有抗辯不可忍。--張大春

看張大春的《小說稗類》,領教張大春博覽群書、貫會古今的學識,更見其雄辯滔滔的文采,大有辯才無礙的縱橫態勢。談小說,上打古人訛傳輕蔑,下打時人庸俗淺見,左打西方經典立論,右打東方文學官僚。全書讀下來,彷彿看見武功高強的黃飛鴻一邊奮力踩過白蓮教那批盲目無知、有勇無謀的信徒頭上,拆人家的祭壇,毀人家的信仰,一邊左右棍打混淆視聽的滿清惡官,恨不能一掃文學史上多年沉疴的宗教式迷信與積非成是的謬論。


書中列舉上下古今書目與文人、引用典故與事例之龐大,若是作成備註,想必與原文書頁不相上下,讀起來有些辛苦,卻也是擴大腦袋的佳品。很久沒一下子看這麼豐富的文論了。

只不過,看書時會有一種為張大春捏把冷汗的感覺,看他扛著這麼大把刀,彷彿站在光明頂上面對武林各大門派,隨時見招拆招,雖然相信他有備而來,但仍被那種氛圍驚得有些喘不過氣。也正是這口喘不過來的氣,催促著讀者往下直看,欲知張大春這記「排山倒海」究竟要震出些什麼東西來....

...說小說如稗,我又滿心景慕。因為它很野、很自由、在濕泥和粗礫上都能生長: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侷限。--張大春

上述這段引文,我想便是張大春全書所要論述、印證並解釋的重點,其間慧見,自然開人視界與啟人深思。

但這裡有一個很根本的問題:『很野、很自由、在濕泥和粗礫上都能生長』這是稗子的本質與生命性情,不是人為培育或栽種出來的。是不是意味小說創作者有一個很基本的條件:其生命元素或潛在資質必須具備這種野的、自由的、易生的的靱性與特質?如若不然,稗子是稗子,麥子是麥子,外貌相似,內容依然大不相同。蘇東坡所以是蘇東坡,杜甫所以是杜甫,與創作使命不盡相關,倒與其人性格有著極大關係。

張大春說《小說稗類》挫折了他的讀者,但也鼓勵了他的讀者。我個人看法恐怕是挫折多過鼓勵:一個不野的人寫不出野的氣息,一個不自由的靈魂,跨不出自限的疆界,一盆嬌貴的蘭花,遇著濕泥與粗礫,註定走向死亡的命運。人終究有侷限,有天賦、才情、修為、胸襟、素質乃至創作時代、背景的侷限。侷限未除或根本不能除,即便擁抱捧讀武功秘笈(《小說稗類》),會不會反倒練出個走火入魔?《小說稗類》所談到的文論設若成了一個目標或準的,恐怕舉筆難下,悄悄倒斃在書桌燈前的創作者,早已屍橫遍地......

Comments

  1. 寫到這裡,要順帶推薦一下博客來,它有很詳盡的介紹,熊宗慧的導讀寫得很動人。

    我把Ivan Bunin的得獎感言印了下來,貼在書的扉頁上...^^

    2006.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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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給花兒拍拍手

    2006.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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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寓情於景的手法,亦大量運用於人物的描寫上。Ivan Bunin 透過每一個角色的服飾與妝扮,將人物的性格與特質表現無遺。

    例如【教母】,只用一句話便將女主角的身份、年齡、氣質與生活發揮盡致:
    『女主人整天穿著輕柔有花邊的晨裝,洋溢三十歲商婦的美麗,以及夏日生活的平靜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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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ttp://asflower.net/flower/imges/books/089875612X.01.jpg

    這是【幽暗的林蔭道】英文版本的封面,由封面得知,書中的主角除了愛情外,更是在愛情中的女人。

    Bunin筆下的女人 ,各有風情。入戀中的少女(塔妮婭)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像孩子般高興著,一會兒又無端地怒或悲。

    娜塔莉是男主角精神愛戀的對象,他一面與女友有著肉體關係,一面又深愛著娜塔莉。兩人陰錯陽差各自走進婚姻。娜塔莉一直沒有正面出現,她只是在男主角眼中由少女變成少婦,而後又成寡婦。她純情而明亮,讀者透過男主角看到一位沈靜而逆來順受的女人。

    這本書無論再怎麼介紹,只有自己去買來看,才能領略那些幾經死生的愛戀,在大師筆下如何傷,如何痛,如何透過死亡而成永恒,如何在男人與女人的世界中各自扮演輕與重.

    2006.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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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所以花花不再整理明細?
    每個人看都會有截然不同的與故事的共鳴,甚至是重疊的經驗與回憶。
    Ivan 若我沒記錯全部故事都是借男主角之眼去發展並引導讀者。有時會在心裡想若換作女主角又是什麼心情與態度,理直氣壯與矯激奇詭的試探追求,又會變成什麼樣精采的劇情?

    最近好幾本好好看的書,都是近幾個月才初版,等讀完了再跟花報告!

    2006.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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