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濃室友
美濃來的室友,瘦小乾枯,我常覺她口裡說的話與她本人不相襯,好比蘇小小唱著霸王別姬,味不對兒!但我沒作聲,個人的生命情調個人體會;即便當年我一直不明白,她母親為什麼能在半夜打電話要女兒從淡水到羅斯福路去看她在補習班補習的兒子為什麼半夜不在家?
我問:妳媽媽不知道淡水和羅斯福路還隔很遠嗎?
她說:沒辦法,總比屏東和台北近!
於是,我陪著她,三更半夜,叫了計程車,只為確定她那流連在電玩室的弟弟是否還知道回家...
弟弟終究沒有考上大學,因身量不夠也沒當兵,有一天把家裡收來的會錢捲起離家出走了。室友課餘除了在學校教職員辦公室和學校附近的自助餐廳打工外,多了一項工作:四處尋找離家出走的弟弟。
畢業後,有一回在路上遇見她,她仍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動物,神態慌張。她說:「辦了好幾次美國簽證都沒過,仍繼續在辦。」
「去美國作什麼?」
她苦笑:「想離開台灣!」,我以笑回答。心下明白,她想離開的,不是台灣,而是那個又愛又恨又不得釋手的原生家庭。
再一次見到這位室友,是2011年,也是元宵日,在加州。她抱著與洋人結合的第三個洋娃娃與我見面...那個,美濃鄉村的女孩,居然成了三個洋娃娃的母親了(我猜她早已不計較那在美濃鄉村裡四處收廚餘的日子)...我們相視而笑...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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