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

Image by 晴陽

00

時間在重奏般的日常中倏忽而去，累月忽然就成了經年。

人到了一種歲月裡，似乎便不再可能發現到許多新的快樂，但是重新再獲得一種快樂是可能的，那怕只是重讀幾本記憶裡塵封的舊書，重聽幾首啣著青春的老歌，重溫友人的書信，甚或重睹門階前的幾朵小花。生活既無法避免平凡，便於平凡中領略仁慈，掇拾情態。

01

寒假中，兒子一早上運動房，回來便佔用我的廚房作早餐，我一邊煮咖啡一邊看著這大男孩在牛奶、麵包、蛋之間兜轉，煞是有趣。待他端出一盤擺飾漂亮的早餐時，我們一起坐在餐桌上，他喜歡我稱讚他的廚藝，我也總是稱讚，即便有一回他的炒飯真的難以下嚥。這是一幅心理的圖畫，沾濡著一種感情的色調...很多年以後，我仍能感受兒子站在爐邊的溫度吧？

02

女兒像一隻快樂的小鴿，含情含笑地成長著。

為了準備大學的申請，寒假每天從早忙到晚，而最令我驚喜的，是她開始對米蘭昆德拉感興趣，看到她抱著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在讀，我心裡真是笑得開出一朵花來...雖然曾經一廂情願地認為女兒是我的再延續，但從來沒敢指望她會喜歡我的喜歡。

有人說父子情義最大莫若父子如知己，而我與女兒，已有知己之感了。她已大到可以補綴我某方面的寂寞，並能與我一同欣賞文學或藝術或電影的美麗景致。

03

昨天收到友人來訊：『旅遊空閒時間我又重讀原文茨威格的昨日世界，前幾章描述大戰前的世界，還是令我振奮與嚮往。讀得激動。』

雖是傳達他的激動，卻也令我感動了起來。我在讀茨威格的《昨日世界》時，曾激動得恨不得當下就與人分享，但卻欲言又止，因為明白那樣的激動不是沒有看過書的人能懂的。友人短短幾句話，便為這零亂快活的心境找到了出口，因為他知道我明白他在說什麼－－我的《昨日世界》，就是他送的呢！

朋友的共處，最可貴的便是剎時而起的喜怒愛僧能得到反響共鳴...否則豈不如冷落遁世落個孤獨？

04

我的生日在世界末日後的第二天。友人問我：「末日後過生日，感想如何？」，算是歷劫歸來嗎？...

正在日本旅行的友人從維也納給我寄來巧克力蛋糕，雖然因為聖誕假期，郵寄誤了一兩天，但於末日後收到生日禮物還是很具激情－－與女兒不顧蛋糕是否過期，當下便切了來吃。美味的不只是巧克力，還有那份滿滿的心意。

05

妹妹癌症復發，是年終最大的震撼，心頭的牽絆，恍若溼沉的雲壓落在無力氣的高樓頂。所幸，即便雪中，仍有大量健康的陽光曬在清清亮亮的河面上。我相信妹妹能度過這一關。

新年能有新願望？唯一所願只有妹妹康復平安!!

00

生命便以這樣頡頏的姿態匍匐前進，給予歡樂，也給予悲哀，時時提醒日子無法麻木不仁地湊數而過。

無論科技如何侵掠人情世態，人們仍戀戀不忘古老的夢－－琴瑟和鳴，歲月靜好！

祝大家新年快樂，歲歲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