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孩子有了翅膀

兒子剛從亞洲旅行回來，給我帶了一套連包裝盒都陳舊得很謙卑的兵馬俑。兒子風塵僕僕，臉上卻帶著旅遊歸來的亢奮，相較於邊走邊吃完一個冰淇淋，就算是一趟完美旅行的孩提時光，其時空與內容的差異，不可同日而語。兒子有了翅膀，作父母的，點滴在心頭。

才接完兒子的飛機，還未來得及回神，女兒的送行也即將展開，訂機票的當兒，我便開始掉眼淚了....

我的大學時代因為住在淡水而成真正的鎏金歲月，年輕生命自原生家庭脫離，初出茅廬的種種可能與略帶冒險的驚奇，是成長過程中一劑強而有效的催化劑。可一旦女兒也到了當年我離家的年紀，我卻莫名地想起『思爾為雛日，高飛背母時；當時父母念，今日爾當知』。自被父母保護的底層跳上人生的甲板，對世事充滿憧憬與好奇的當兒，何曾體會父母當時的心情？所以，生命的繼續，往往是為了讓我們體驗並證實老生常談的，無非也就是生命經驗？在子女身上看見年輕的自己，年輕的自己卻什麼也看不見。

有了孩子後，我總在他們放學前趕回家，希望他們回家的每一步都接近愛；但他們從幼稚園開始，下課後，就千方百計在回家的路上逗留，踢踢石頭，揚揚灰塵也好。我有我的記掛，他們有他們的嚮往。

照片中的女孩都是與女兒從小學開始便是同學的孩子，自女兒口中得知她們每一階段的故事。如今這幾個娉婷少女便要各奔前程，往世界的不同角落而去。祝福她們前程似錦！


孩子／紀伯倫

一位懷抱嬰兒的婦女說，請你給我們講講孩子的事情。
他於是說：
孩子其實並不是你們的孩子。
他們是生命對自身渴求的兒女。
他們借你們而生，卻並非從你們而來。
儘管他們與你們同在，卻並不屬於你們。

你們可以把你們的愛給予他們，卻不能給予思想，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們可以庇護他們的身體，但不是他們的靈魂。
因為他們的靈魂棲息於明日之屋，那是你們在夢中也無法造訪的地方。
你們可以努力地造就他們，但是，不可企圖讓他們像你。
因為生命無法倒流，也不會滯留於昨日。

你們是弓，而你們的孩子就像從弦上向前射出的生命之箭。
那射者瞄準無限之旅上的目標，用力將你彎曲－－拉滿弓，以使手中的箭射得又快又遠。

應為射箭者所造成的一切而欣喜。
因為他既愛飛馳的箭，也愛手中握著的、穩健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