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般美麗的生命之詩


導演:李滄東
演員:尹靜姬

喜愛詩歌的人,心裡都綻放著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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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女兒傳來的電影海報,2011年的韓國片,台灣翻成《生命之詩》。探討暮年婦人楊美子內心必須面對生命凋逝的殘忍,外在又必須處理青春期的外孫性侵少女,以至少女投河自盡的殘酷。導演李滄東的過人之處,在於他並未在性侵案件上大作文章,也未處理自殺少女的家庭情緒,更未著墨主人翁面對即將到來的失憶有任何惶恐...所有外在事件的撞擊,均轉 化為美子詩中的沉痛。全片舉重若輕,所有的哀愁均隨著美子的裙襬散放在光影熠熠的大街小巷。其生命情調,不顯山不露水,僅以寫詩的過程舖陳鬱抑的內心戲。

穿插在劇情中,習詩人<人生中最美的一瞬>的幾個小故事,清新真誠,十分動人。片中的河流、真花假花、花語、地上跌落的果實...等等,都是詩的引喻、比喻手法 ...整部電影就是一首詩,而美子的人生也就是這麼一首詩,一首有著淡淡哀傷的生命之詩。是我喜歡的文藝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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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子原為膀臂麻木而就醫,不料無意間卻獲知自己可能患了「老人痴呆症」(阿茲海默症)。此時美子若無其事地坐車回家,卻在車站看到一個寫詩招生廣告。報名日期已過,但她仍然去報名 。導演有意說出美子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招生廣告,只是之前或許還在猶豫:經濟上的不允許,年齡上的尷尬。可一旦得知自己患了阿茲海默症,意識到生命與記憶將如流沙般地漸漸失去,她便選擇在所剩的餘生裡,實現童年時憧憬:成為詩人,至少成為寫詩的人。人生,有多少過了期的夢想?

美子優雅、感性、天真、浪漫,像一朵春光明媚下,欲語含羞的花朵。她的生命情調就像她的服裝,於貧窮、破落的家庭與街巷格格不入地存在著;亦如寫詩、讀詩、懷有詩心者於時代中的不合時宜、式微的。

美子藉由學詩的過程,解讀花草樹木的風中手語,傾聽微風光影的摩娑,並與自己的內心深層對話,她的敏感、感性與悲憐,使她無法不注視自殺少女的哀傷與苦痛。


性侵少女的六位男孩,因女孩留下日記而透露他們的罪行。校方得知消息,竟然只是與家長共謀如何保住學校名聲與男孩們的前途。這些家長清一色是男人,卻要求唯一的女性家長楊美子作談判代表。這裡潛伏了導演對韓國社會性別不平等的控訴。男性家長們(代表家庭),副校長(代表教育),甚至記者(代表社會),一概認為未成年少女被性侵至死,不過是三千萬韓元(五十萬台幣)就能解決的事。一個少女以自身生命對命運的控訴,其聲音竟是如此微弱、如此卑微,連街坊鄰居的茶餘飯後都無人提及。

但美子無法像其他人一樣漠視,她有女兒,她也是女性,她懷揣著詩心一步步走近少女的心境,她偷偷出席少女的告別式,偷偷走近少女被性侵的實驗室,貼著玻璃想像無可言喻的暴力...


作為外婆,美子籌了賠償費;但作為自己,她的良心無法說服自己:"給了錢就沒事"。那原該綻放的花樣年華,竟來不及長大,便被男性摧殘夭折,那樣的委屈流蕩在她心裡,無法過去。

最後,她還是報了警,讓即使在餐桌上面對少女遺照仍無任何悔意的外孫,接受法律的管治。

03

美子第一次忿然拒絕中風雇主的性索求:『求妳了,有生之年,讓我再作一次男人!』時,是因為她有她的驕傲與尊嚴;但她再次就診得知阿茲海默症的病情惡化後,在公車上寫下:『時光飛逝,花朵枯萎』,坐在少女滅頂的河畔,當雨水淋濕她的紙頁,淋濕她的全人時,她恍然明白了雇主的索求無非是對生命最後的吶喊與回眸。當自己生命終將走向枯萎時,又將有何求?於是她回頭與雇主發生關係,完成他人生的最後願望。(也因此,在她為孫子籌措五百萬走投無路時,有了理由半乞求半勒索地請雇主拿出了五百萬為她解決難關。)

導演一場特別的安排,在詩歌朗讀會上,一位刑警以《洗澡》為題開了黃腔,那情境竟是美子與雇主發生關係的實況報導,美子當下覺得不自在,私下向一位女詩人說:「學詩,應是追求美的事物,刑警的黃腔,污辱了詩。」(而女詩人隨後在飯局上,公開美子的這段話,存心讓她難堪。不料,卻因此為美子後來報警埋了伏筆。)這便是美子一直以來的處境,欲潔何曾潔,她追求一切美麗的事物,卻一直被污辱著。連孫子的叛逆,都是不可與外人道的性暴力。


美子為寫不出詩而焦慮痛哭,因為生命流逝,記憶將不復存,她沒有時間等待了...她為自己著急....。

最終,她將這段生命經驗譜寫成生平第一首詩:安格尼斯(少女的姓)之歌,也是她告別人世的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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